【39磅的愛】記錄了從小罹患脊髓性肌肉萎縮症而被醫生宣判最多只能活到六歲的阿米,撐著僅僅18公斤(39磅)的體重,不僅活到了34歲,甚至以等同一般人攀登聖母峰的難度,展開了橫越美國之旅。

我相信「勵志、溫馨、感人」是所有稍知被攝者(阿米)特殊身份的觀眾,進場前就有的期待。因此尋找曾斷言他無法順利成長的醫生,雖然過程有點輾轉(畢竟醫生也會老,會退休,可能搬家,更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但兩人的交會,禮貌、平和而簡單地肯定了生命的價值,並沒有什麼超出預期的火花。真正令人措手不及的,反而是阿米在訪美途中繞去找他哥哥的部分。

因為在此時刻,這部紀錄片除了上述「正面」的信條外,真正碰觸到更敏感的真實,而讓影像與生命產生了巨大而曖昧的衝擊。

阿米說他跟哥哥曾大吵一架而好久不說話,背後的原因是阿米的身體讓他幾乎佔去了母親所有的關注,當大兒子遭遇困境、甚至僅是希望母親能到美國探望他,都無法獲得回應。亦即阿米的不幸,不自主地影響了也愛他卻難以接受自己永遠被忽視的哥哥;而母親的偉大奉獻,也在現實裡露出了無法兼顧每個子女的捉襟見肘。即使母親隨後出現在阿米與哥哥重逢的場面是隨行拍攝人員刻意的安排(給阿米與哥哥的驚喜),但母子兄弟之間那種盡在不言中的真情流露,讓影片有了更動人的厚度。

此外,影片也述及阿米僅用一根手指就能創作電腦動畫的才能。儘管令人讚嘆,但更耐人尋味的不僅是他用作品間接輔助本片表達他與前任女看護的單向愛慕關係,解決了影片素材不足的缺憾(大概也有不少觀眾惋惜最後沒看到兩人的重逢),我們甚至能從他動畫角色的造型設計(有著碩大頭顱、圓睜大眼的飛鳥)感受一種類似自我投射的幽默。從裡到外,阿米比導演更像這部紀錄片的作者。

以勇敢的靈魂、夢想的實踐,通過嚴峻體能的考驗,【39磅的愛】自然有其作為生命教材的理直氣壯。然而那些預期之外的情感震盪,也說明了紀錄片這項創作一些無法被取代的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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