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Tzara

  除了表現形式上可歸納在同志電影研究的範疇之內,其實我並不認為這是一部標準的「同志」電影。坦白說,電影裡頭並沒有任何一格畫面到達可挑戰異性戀社會道德標準的露骨特寫,也沒有任何一段劇情已臻需要剪片以通過電檢審核的驚世駭俗,有的只是極為隱諱的旁敲側擊,迂迴的情慾書寫,象徵式的高潮描繪,甚至,情慾根本不是本片的重點,《情慾按摩院》企圖講述的母題,非廣告文案中那句令人臉紅心跳的「讓男人高潮的手」,反而應當注意「一雙讓父親安息的手」中隱隱浮現的「父權」。

  父親,在片中除了直指是過世的父親外,還有象徵的父親、隱喻的父親,以及形而上的父親。導演是利用按摩院裡頭的春光奇景,同性之間的肉體撫摸,以身體為進攻跳島,企圖講述著弒父情結、對父權的對抗,也矛盾地表達對父權的渴望,無所不在的「父權」符號,是本片的閱讀重點。

  導演使用很明顯的交叉剪接手法,在不同時空,一脫衣,一穿壽衣,讓同一雙手,撫摸著生死殊途的兩具肉身,這強烈的對比,猛烈的撞擊,具有借代性的互動,也產生了互文性的驚人效果。它直接將生死超脫於肉體這具破皮囊外,同時,也將對父權/父親的恨與愛,寄生於或生或死的肉體上。

  我們很容易就能明白導演的企圖所在,他的隱喻系統。坦白說,這些明顯,甚至稍嫌刻意的隱喻與象徵手法並非高明,而且還略顯粗糙。但劇情中幾處細節的處理仍是頗為細膩的,也耐人尋味。例如:男孩對父親的恨意所象徵的弒父情節(對母親的談話中,或對恩克所提供的故事內容),隱隱約約可解釋男孩的去陽性/陽性的矛盾情慾。男孩在按摩院中對恩客索求的鞋子,以及弟弟向男孩頭以羨慕眼光的新布鞋(顯然是恩客買給男孩的),對比男孩在父親的遺物之中發現他為孩子們訂做鞋子用的尺寸樣圖紙時的放聲哭泣,這裡表達了角色對父親由恨轉為諒解的情緒外,也證明了男孩將恩客視為父親的替代,滿足需求的對象而已…「父親」的意義與形象在片中不停地被複雜的利用、挑戰、扭轉、翻騰。

  跳脫情慾與生死書寫之外,《情慾按摩院》帶給我們的還有許多異文化、跨階層間的對話,邊緣人物的庶民生活描述成為閱讀本片的另一關注之處。至於,當地人對生死的態度,同樣也是這部菲律賓電影,給台灣觀眾的另一衝擊點。

  總結來說,《情慾按摩院》並非像《性愛巴士》一樣有著大膽露骨、春光四溢的性愛交媾情色畫面可供窺探、意淫,或許許多男孩結實的肉身能挑逗某些特定觀眾的慾望,但畢竟本片就跟《性愛巴士》一樣有著嚴肅的論述,但這些蹣跚沉重的生死議題、父權論述,比《性愛巴士》的自我身體追尋還更讓一般人提不起勁,再再讓一些抱著觀賞刻板「同志電影」的觀眾陽痿縮身,這種結果在我於真善美戲院所參加的試片會中,觀察觀眾反應就能發現。多數拿著免費特映票卷進戲院觀賞的朋友,無論真是同性戀傾向與否,不免表現出對本片預期有所落差的失望、無奈,觀眾紛紛離席,實在也情有可原的。畢竟,這部片並非一部會讓人心神愉快、靈肉高潮的電影,他的沉重與嚴肅,還是要對的觀眾去觀賞才能領會與欣賞,這在我第一次於金馬影展看本片時,全場觀眾給予的讚賞便能證明,電影本身沒有好壞之分,只待找到對的觀眾。 

本文轉自《Weltschmerz by Tza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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