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俞萱 

刊登於「樂多新文創」線上誌

 

 痛,原來是很慢的事。

 

從跟蹤開始,一路穿過沒有人的十字路口,在一叢玫瑰木的庭院前下車,看著與自己久居的男人,走進一名陌生女子的房門。

 

她再也看不到什麼東西。不在意他的去留,不在意他的悔改和咆嘯,也不在意自己的去留,不在意自己還能錯過什麼。她捲起風暴,陷溺在風暴中心,向外看,向外看一個與過去無關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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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離去,惡意地復原,在一個沒有悔悟的地方。如果有人說愛她,她就狠狠地走。誰愛她,她都無所謂,愛本來就與被愛之人無關。她要重新開始,她現在就是會一直說「不」。只有否定能為自己的順從帶來一點可喜的叛逆,小小的作亂。

 

她隨意轉彎,隨意起落,讓自己不斷經過,不屬於誰,不在同一片土地留下夢想。只有移動,才能不卑微不感動不憐憫不張狂,低低走過,讓一切成為背景,輕輕消散的背景。

 

每當她要離開一個落腳的城市,她就染上新的髮色,更換衣著的風格,改變走路的模樣。她是一個他人,無所戀棧地成為他人,沒有自我的他人,沒有波瀾的空心者。她背對回憶,以為無感,以為過去像影子沉默。那些靠岸的日子,在意識之外擴展成一場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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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不那麼絕望,她讓自己的絕望看起來不那麼絕望。她住進一座海島上的一棟紅房子,在什麼都沒有的空房子裡,摩擦海風的空氣,在平滑的木桌上,彈琴。她的琴音不再忸怩尖銳,她的臉舒展開來,身體在海面漂浮。


模模糊糊痊癒了,才發現自己破碎了那麼久。她曾說,我要離開你,可是我會回來──她要離開是真的,但她不會回去。她變得強悍,不在誰的目光裡活,不承接善意,也不排拒惡意,她發怒,她道歉,不敷衍,不順從,她是玫瑰,帶刺。她愈來愈透明,什麼都可以,無礙進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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